文/王博源 (@thisboyuan), Jonathan Shieber (@jshieber)
2011 年,游戏玩家解决了难住超级计算机的艾滋病酶难题 ;2013 年,科学家用核磁共振实现了古老的神迹——读心术,这两个科学和技术奇观,是新德国电影四杰之一的维尔纳·赫尔佐格在他讨论互联网的界限的新纪录片 《看啊,互联世界的遐想》(Lo and Behold, Reveries of the Connected World)最喜欢的两个片段。
在这部电影全美公映的前夕(ps 他今年有好几部电影上映),我们又和赫尔佐格坐下来,一起聊一聊这部充满诗意和思考的当代人类景观记录片,当然也不会错过 20 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互联网,还有由此催生的伟大头脑和古灵精怪的叛逆者(比如凯文·米特尼克,世界上第一名网络黑客少年犯,自称 世界上最著名的黑客
以下是采访全文:
TechCrunch:大家好,今天我们请来了维尔纳·赫佐格,一起聊一聊他即将公映的电影《看啊,互联世界的遐想》。欢迎您的到来,非常感谢。关于这部电影,我知道很多人都跟你说过他们最喜欢的部分。但是我好像还没听到你自己的意见。我非常想知道你最喜欢的是哪个片段。
赫尔佐格:怎么说呢,最让我震撼的有一两个故事。第一个是,一大批,成百万的游戏玩家一起成功破解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酶的构造。他们完成了一项当时全世界最快的超级计算机都做不到的事情。另外一件令我惊讶的,就是通过核磁共振实现读心术,现在已经相当精准了。你可以了解大脑里更复杂的功能。比如,我可以看到你在看一段文本,是葡萄牙语。因为葡萄牙语的语法结构在你的大脑里的印记是独特的,我可以通过核磁共振看到这个印记。
TechCrunch:我觉得这部电影里充满了这样的惊奇,你在里面追求的是这些东西更加自然的发展。但我也发现了一件事,当谈论起因特网的影响时,电影的基调变得非常灰暗。你觉得因特网是更具威胁的……
赫尔佐格:我不同意这个说法。当你把这部电影当成整体来看的时候,我觉得是一个相当平衡的感觉。因特网不是好的,也不是坏的,也不是黑暗的,也不是轻松的——它就是人性。所以你应该向人性提问。当然这部电影讨论已经非常非常清楚了。不只是我,互联网的先驱们,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过滤,让互联网更好地为我们所用,同时规避其中的危险。
TechCrunch:电影工业本身也在随着科技的发展而发展。你已经拍过 3D 电影了 [注:指的是 2010 年的 3D 纪录片 Cave of Forgotten Dreams(遗梦洞穴)],有没有想过尝试虚拟现实?
赫尔佐格:应该不会,虽然我很感兴趣,而且我也接触过这个行业的年轻人。比如我和 Oculus 的员工打过交道。(虚拟现实)非常迷人,但是有一些现在无法解决的问题。首先,我自己的身体无法适应虚拟现实,我使用上几分钟就感觉不舒服了。其次,我们有了工具,但是我们无法提供内容。以我有限的经验和经历来看,还没有人知道怎么把内容放进那个容器,这是完全新鲜的事物,我们必须先了解它,了解这个全新的事物,不要把制作 3D 动作片的那一套东西搬到虚拟现实里,把虚拟现实当作虚拟现实来看,利用它的特性制作内容
TechCrunch:我读到你之前的一次采访,我是指这部电影的访谈,你说你有很多素材都在剪辑的时候放弃了。有一些内容你本来可以用在电影里,但是还是放弃了。
赫尔佐格:这种事很常见,但是电影里要讲的东西都在那了,我没有拍太多的素材。
TechCrunch:好的。
赫尔佐格:而且我是属于那种删减很少很少的导演,整个电影我只减掉了一个人的采访
TechCrunch:那是谁?为什么要把那个人的镜头剪掉?
赫尔佐格:我做的决定。
TechCrunch:但是为什么呢?
赫尔佐格:要不然电影就太长了,那条线索的故事很多人也都知道。我差点没拍无人驾驶汽车这个领域,但是我太想拍了,因为塞巴斯蒂安·特伦 [注:在线教育平台 Udacity 创始人,Google X 创始人,领导开发了谷歌无人驾驶汽车、谷歌街景等项目],他是这个领域的先驱,现在也是他是个出色的人,充满魅力,精力十足充满干劲。他还涉足了在线教育。
TechCrunch:互联网如何改变了教育?你是如何利用互联网……因为你有自己的私人电影学校,也给人们开课。
赫尔佐格:流氓电影学校(Rouge Film School),非常狂野,野性的风格
TechCrunch:你既面对面授课,也在网上教课。两种方式感觉一样吗?你会不会为不同的学员做一些教学上的改动?
赫尔佐格:当然,当你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交谈,在物理上共处同一空间,打比方说盖特威机场酒店。他们从世界各地飞来,我需要一个小的会议室,他们和你对话,这是完全不同的\N 他们有疑问和困难,我提供帮助和乐子,可以说是长驱直入。网上课程更加隐匿,你可以保持一种罪恶的能量,哈哈,因为这是匿名的。
TechCrunch:你有没有感觉这种情况,现在这样的技术和沟通反过来看过于独立了?因为电影里贯穿了一种压力或者压抑的感觉。
赫尔佐格:教育不是这样的,比如他们无法获得高素质的教育,比如高等数学,比如斯坦福课程或者其他类似的。但我们要保持警惕,我们不能过分使用它,不能过分连接。因为现在日常生活的所有的东西在事实层面已经连接到互联网了:供电、供水、食物配送。飓风桑迪袭击纽约的时候,我们已经看到了,你连厕所都冲不了。
TechCrunch:现在,不接触科技的人已与僵尸无异。有一种想法是,我们创造的机器和科技,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会变得越来越接近人类。你和马斯克对谈的时候,他对此表示了恐慌,他担心人工智能有一天会统治我们。对此你是怎么看的,你也有这样的……
赫尔佐格:我有一个疑问。
TechCrunch:请讲。
赫尔佐格:我自己把它称作 克劳塞维茨问题 。克劳塞维茨是一个著名,可以说是最著名的战争理论家。他有一个著名的问题:战争能梦见自己吗?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惊叹,我借用了这个概念,我的问题是:互联网能梦见自己吗?没人能回答。但是有时候突然提出一个深刻的问题,可以提醒我们进行更深的思考。我的电影也可以让你开始思考什么是人工智能。它能梦见自己吗?我们也不知道,它可能不想让我们知道。
TechCrunch:最后一个问题,我在电影里还注意到一个细节,现在看来颇有预言的意味,达美航空刚刚因为停电导致系统故障,数千个航班取消。你有没有觉得人们正在让系统复杂化,或者说正在创建一个需求驱动,而不是非需求驱动的系统,这似乎是互联网的现状。
赫尔佐格:我注意到了,我们必须保持警惕,比如对一些事物去中心化,而且我们也要清楚互联网并不是天然存在或者像云一样永存的,它可以被人为关闭,被统治阶级关闭,政府可以随时做这件事,他们可以控制内容,因为互联网的实体保存在北卡罗来纳州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巨型仓库里。有趣的是,我最近去了趟朝鲜,给一个电影拍火山的镜头。在朝鲜,公众无法接入互联网,也没有国际通用电话,没有(非官方)电台和电视台。把这种情况搬回来 (我是指欧洲和美国),理论上,互联网是可能被一些极端的政治团体接管,然后被他们控制互联网上展示的内容,比如只能看圣经。这是有可能的,你必须保持警惕。
TechCrunch:非常感谢您接受采访,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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