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吴晓宇
编辑 / 张硕
北京时间9月25日晚上8点，拖延一天后，蔚来重启财报电话会议。
此前一天，蔚来发布了2019年第二季度财报，营业净亏损同比扩大83.1%至32.858亿元。“蔚来4年亏损400亿元”的言论迅速被顶上各大热搜榜。蔚来股价应声而跌，一夜下挫20.22%，当日报收2.17美元，盘中最低至1.97美元，创近一年来最低记录。相比去年巅峰市值的119亿美元，蔚来市值已经蒸发逾90亿美元。
在电话会议上，蔚来创始人、董事长兼CEO李斌澄清道，4年亏损400亿不实。“蔚来的财务一直都很透明，从去年IPO到现在，蔚来累计亏损约220亿元人民币，其中超过100亿元用在了研发投入上。”
李斌对造车烧钱早有预言。早在创立蔚来之初，他就断言：“没有200个亿，最好别想造车这件事。”在他看来，汽车创业跟别的领域不一样，5万元造不出宝马，5000元工资也找不到最好的工程师，要做出好东西就得砸钱。
不过如今在电话会议上，蔚来恍如来到梦想时分，“我们不可能再出现30多亿元的季度亏损，接下来会显著改善”。
人员优化、削减成本、剥离核心业务、融资……为活下去，赢得资格赛的晋级门票，蔚来投入一场瘦身运动，同时增强“造血”能力，继续寻找“输血”渠道。
图/视觉中国
220亿元花在了哪儿？
相比今年一季度财报发布时，蔚来同步输出了与亦庄国投100亿元合作项目的利好消息刺激，亏损更严重的第二季度财报不仅“迟到”近一个月，也并未等到任何好消息借势。
第二季度财报显示，蔚来总营收为15.086亿元，环比下滑7.5%，净亏损为32.858亿元，超过市场预期的29亿元，环比增长25.2%，同比增长83.1%。
其中，二季度汽车交付量为3553辆，汽车销售收入为14.145亿元，较第一季度下降7.9%，占比总营收约为93.76%；其他销售收入为9400万元，环比降低2%，蔚来在财报中称，主要是“充电桩的销售数量下降”。
在32.26亿元的运营亏损中，召回事件成为“黑点”。
今年4月22日之后的60天内，蔚来ES8相继在西安、上海、武汉发生3起自燃事故。之后，蔚来宣布在6月27日~7月20日间完成了4803辆ES8的召回工作。蔚来将矛头指向NEV-P50模组电压采样线束走向问题，将为所有召回车辆免费更换搭载规格型号为NEV-P102模组的电池包，以消除上述安全隐患。
此次召回产生的全部费用3.391亿元，已经被计提至第二季度财报中，这也加剧了蔚来的亏损。蔚来在财报中表示：若扣除召回成本，2019年第二季度，蔚来汽车销售毛利率将由-24.1%提升至-4%。第一季度，该数字仅为-7.2%。同时，受到召回事件影响，今年7月，蔚来仅交付837辆汽车。
此前在蔚来和宁德时代的公告中，召回产生的费用将由双方共同承担。李斌表示，召回是一笔非常大的费用，不仅涉及新的电池包的生产，还包括运输、执行等环节，这（3.391亿元召回费用）是合理的分担后的费用。“不涉及责任归属问题，责任非常清晰。”
蔚来汽车财务副总裁汪冬宁在电话会议上称，召回包括2.833亿元的回收成本和5580万元的销售成本。
不过，抛去召回成本，蔚来表示乐观：“第二季度车辆销售的利润比第一季度好，这会对我们整个生产线产生非常大的帮助。”
研发与销售开支也是不小的费用。蔚来第二季度研发开支为13.005亿元，同比增长70%，环比增长22.5%，占总收入比重86.2%，而特斯拉2018年研发开支占总收入比重仅为6.8%。
2016年至2018年，蔚来的研发开支分别为14.65亿元、26.03亿元及39.98亿元，涨幅近65%。外加今年第一季度的10.784亿元，蔚来成立以来的累计研发费用已达104.449亿元。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笔数额不菲的研发费用已经帮助蔚来建立起了完整的全球研发体系。在包括“三电”系统的电机、电控、电池包，“三智”系统的智能网关、智能座舱、自动辅助驾驶系统在内的智能电动车六项核心技术上，蔚来已经拥有完全的自主知识产权。世界上另一家同时掌握这六项核心技术的车企是特斯拉。
李斌在电话会议上称，蔚来已拥有全球授权专利及申请中的专利4200多项。其中仅换电站就拥有专利超过500个。对于一家新兴造车企业来说 ，在成立四年多就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这也成为蔚来未来能否继续赢得资本市场信心的核心竞争力。
此外，蔚来二季度在“销售、总务与行政”的开支为14.214亿元，同比增长48.6%，环比增长7.7%。蔚来汽车财务副总裁汪冬宁介绍，这笔钱主要用在了上海车展的宣传，以及ES6的大量测试上。
值得注意的是，蔚来的资产负债表同样不容乐观。二季度财报显示，截至今年6月30日，蔚来总资产约182亿元，总负债177.5亿元，即将触达资不抵债的临界点。
对于蔚来而言，一场“节衣缩食”的瘦身运动和“输血”自救不可避免。
瘦身和输血自救
今年3月，蔚来开始采取“局部裁员”措施：预计到今年6月末，雇员数量将在今年2月底的基础上减少3%。不过彼时，蔚来汽车联合创始人兼总裁秦力洪强调，“这是正常末位淘汰”。
5个月后，蔚来进行了自成立以来的最大规模减员行动。8月22日，李斌在全员内部信中写道，“按照进一步的精益运营计划，九月底前公司在全球范围内将减少1200个工作岗位，调整后公司的人员规模大概在7500人左右”。
此次电话会议上，李斌再一次明确表示，人员优化计划仍在进行，会在三季度末从1月份的9900人，缩减到7800人。
秦力洪此前在接受AI财经社采访时称，蔚来在创世之初不惜“花钱买时间”吸引人才、建立供应链，事实上，运营和花钱的效率并非最佳，也产生了大量人员和职位冗余。“不管是初创还是百年企业，都要长期具备自我优化和自我革命的能力和意识”。
秦力洪曾比喻道，“我们就是在减肥，希望减掉的是脂肪，而不是截肢。如果有需要的话，公司再瘦一点也是能接受的。我们对这个公司负有全部责任，我们要确保公司在任何气候都能活下去。”
NIO House（蔚来中心）也被迫成为“瘦身”重点。目前蔚来已在全国17个城市拥有20家NIO House，13家pop-up NIO House（13个城市），3家NIO Spaces（3个城市），41家NIO Space Partners（29个城市）。
为给消费者呈现“梦幻般的体验”，蔚来中心的选址均在当地核心地段的标志性地标，如上海兴业太古汇、成都太古里等。无论地段租金，还是运营成本都是不小的投入。据了解，上海陆家嘴的蔚来中心仅租金一年就过亿元。光大证券此前推算，蔚来汽车全国15个NIO House的平均装潢费用为1000万元，平均租金约500万~800万元/年。也正因此，蔚来在武汉光谷和上海太古汇NIO House曾被曝出歇业。
相比于NIO House，与合作伙伴共建的NIO Space无论在建设、租金还是运营成本上，都将大幅降低。李斌也在电话会议上表示，即便自建，NIO Space的平均成本也低于100万元，接下来在中型城市的销售渠道拓展上，将大力发展以展示销售为主的NIO Space。
蔚来汽车首席财务官谢东萤介绍，NIO Space主要布局在商场和高人流量的社区，通常在200平方米以下，能够快速铺开，具有更高的成本效益，能够大幅增加销售覆盖面。2019年底，蔚来计划在国内超过100个城市建立大约200个NIO Space，主要由合作伙伴投资。
李斌补充道，由合作伙伴投资的NIO Space并不像传统经销商，蔚来的直销模式并没有改变，与用户的触点还是由蔚来的销售顾问直接掌握，只是在NIO Space的场地和初期投资方面会借助更多合作伙伴的力量。
蔚来汽车杭州NIO House 图/视觉中国
李斌还特别提到，供应链成本每个季度都在下降。“从现在到明年四季度还有持续下降的空间，具体的比例现在不能说的太细。”此外，蔚来还将研发端显著降低电池包成本，预计到年底电池成本能够比去年同期下降10%-15%，明年开始将会展现成效。
蔚来汽车还计划通过额外的重组和拆分一些非核心业务来进一步达到更有效率的运营。比如放弃FE车队拥有者的身份，转变为品牌赞助方，通过车队冠名的形式参与FE。
曾扬言“坚决不能死在钱上”的李斌，也开始通过多种渠道寻求“补血”。
9月5日，蔚来汽车提交监管文件，宣布该公司拟发行新一轮2亿美元可转换债券，创始人兼董事长李斌和腾讯各认购1亿美元，预计于9月底前完成，这被业界视为蔚来新的“救命钱”。
早在5月28日，蔚来就宣布与亦庄国投签订了一份现金高达1000亿元的框架协议，成立“蔚来中国”，并于北京建厂。只是截至目前还未有实质性进展。
不过谢东萤在此次电话会议上透露，在蔚来中国融资项目上蔚来与相关方取得了重大的积极进展，“但是现在我们正处在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任何与这些项目有关的机密信息都不便披露”。这也是为什么蔚来此前取消了财报电话会议。
“危”“机”并存的蔚来
如蔚来相似，多家新造车企业闹起钱荒。前途汽车被媒体曝出“用于造车的20亿元资金已经用完，后续资金将延期1~2个月到账”；FF仍有近10亿美元资金缺口；小鹏的上一轮融资还停留在去年8月的40亿元B+轮；长江汽车欠薪裁员等。
新能源汽车整体销量也不乐观，已经连续两个月出现同比下滑。乘联会统计的新能源乘用车销量排名前五的企业中，仅有比亚迪、北汽新能源8月销量超过1万辆，上汽通用五菱在8000辆以上，其他包括吉利、上汽乘用车、广汽新能源等在内，销量均未超过5000辆。
传统车企尚且如此，新造车的销量就更惨淡了。交强险数据显示，今年8月，上险数过千的新造车企业仅威马和蔚来两家。速达、新特、云度交付量不足百辆，电咖、前途、国金甚至仅有个位数。
不过蔚来仍“对第二季度交付结果满意”。李斌在电话会议上称，这主要考虑到四个因素：
首先，中国整体车市仍然疲软，与一年前相比乘用车批售数据下跌了14.3%；第二，市场上高端品牌的价格竞争，数据显示，高端市场的平均成交价较历史高位下跌了20%到25%；第三，从3月末开始的补贴退坡，直接影响到终端市场的销量；最后是宏观经济的不确定性，影响到非必需消费品的预期和节奏。
在这样的市场情况下，今年前8个月，ES8累计销量在高端电动SUV市场排名第一；在所有高端中大型SUV的市场里，是前10名里唯一上榜的电动车型。
为拉动销量，蔚来在9月推出免费换电政策，吸引具备换电站的城市中的大量潜在用户；在北京，传统车用户购买ES8或ES6时能够享受额外的优惠，此外，蔚来和7家银行合作为用户提供了8种不同的汽车金融方案，包括3年免息活动等。这都将对带动销量起到一定作用。在“金九银十”的传统消费旺季，蔚来终端销量有望回暖。
谢东萤也称，随着9月陆续铺开NIO Space，已经明显看到订单数量的变化，ES6在9月前三周的订单量已经较7月翻番。蔚来在财报中预计，2019年第三季度将交付ES8和ES6共4200-4400辆，环比增长约18.2%-23.8%；营收预计将达到15.93亿-16.63亿元，环比增加5.6%至10.3%。
李斌还在财报中承诺，将通过提高产品力来提升销售业绩。9月末，蔚来开始制造和交付更具价格竞争力的ES6基准版车型；从10月起，配备84千瓦时电池包的ES6和ES8将启动交付，车辆的NEDC续航里程将分别提升至510公里和430公里；蔚来还将继续不断地通过提升软件和自动驾驶技术来加强产品竞争力和吸引力。
对比财报数据可以发现，相较2018年蔚来汽车销售收入占总收入比的98%，二季度该占比降低为93.76%。这意味着蔚来的会员服务、电池租赁和电池销售等其他收入正在不断增加。
特别是蔚来更具想象力的NIO Power也被传将拆分以独立融资。目前NIO Power已经包括家充、移动充电车、高速换电站，以及整合的APP一键加电服务，是目前国内唯一具有全国服务能力的补能体系，能够不受时间和地域限制的为用户提供全面补能服务的补能体系。蔚来方面表示，“从业务发展角度来看，我们看到其独立发展的可能性和巨大市场机会”。
与此同时，除了C端用户，蔚来也在拓展企业用户增加销量。
随着下半年交付量的提升，蔚来预计毛利率也将得到改善。蔚来预计第三季度车辆销售毛利率仍然为负，大概为-6%~-10%。除了交付量，毛利率也会受到不同车型和选装的影响。“对于我们的中高端车型，毛利率采用中度利润的销售方式。而在第三季度，由于ES6基础版于本月出货，其毛利率有些下降；第四季度又会交付ES6高级版，这会成为影响毛利率的重大因素。”
李斌对蔚来以及蔚来的未来依然充满信心，他也在财报电话会议上称，“有信心获得更多投资人的支持”。
遗憾的是，蔚来的股价并没有因此有所回弹。截至9月25日收盘，蔚来股价再次下跌5.53%至2.05美元，总市值21.58亿美元。
新能源汽车的赛道也渐渐强敌环伺。特斯拉国产，传统车企转型，随着成本更低、技术成熟度更好的新能源产品陆续登陆市场，蔚来以及所有新造车势力面临的市场竞争将更加激烈。
蔚来的未来，依然布满荆棘和期待。
正如李斌此前在内部信中所说：“从今年开始，我们真正进入到了资格赛阶段。不会有速胜，不会有奇迹，我们的征途是泥泞赛道上的马拉松。创业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智能电动汽车的创业更是难上加难，大家要做好迎接更艰难挑战与更多挫折的思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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